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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心的世界]《大乘百法明门论》第十三讲

评论:0 来源:龙泉之声 作者:学诚法师

我们今天学习《百法明门论》第十三讲,翻开教材第11页第6行。

“分位差别者,谓此不相应行,不能自起,藉前三位,差别假立。前三是实,此一为假,所以第四明之。”五位百法的第四位是心不相应行法,心不相应行法是从心法、心所法、色法这三种上假立的,所以叫“三位差别故”。

我们学习百法,要在每个法上观照二空、通达二空。通达二空就是见道了,禅宗里面谈“明心见性”,见到我们自己的本性。看到自己的本性,也就是我们内在的执著破除了。没有执著、障碍、烦恼,才能够认到我们的本性,认识我们的本性,看到我们的本性。

那这些心性、真如,我们怎么去认识它呢?首先要从依言真如到离言真如。依言真如就是需要靠语言文字,然后到达;(离言真如就是)离开了、不需要语言文字,证到真如。禅宗里的公案说:我们要看到月亮,要借助手指头,手指头指示月亮在什么地方,我们就看到了,语言文字就犹如我们的手指头一样。也就是说,我们要证到二空,要明心见性,要见到真如,还必须要依经论、依佛法,最后才能够到达离言真如,远离语言文字相。

问题是,我们现在对佛法的认识、体会都是非常片面的、局部的、肤浅的,我们每个人只是看到佛法全貌的一部分,犹如盲人摸象,摸到耳朵的人、摸到大象鼻子的人、摸到大象腿的人,感受都是不同的。也就是说,我们对整个佛法的认识只有一小部分,非常局部,非常有限,但我们把它当成全部的佛法,把它当成佛法的最高境界,无异于盲人摸象,是盲目的,盲目的执著。盲目的执著就是迷执,既迷又执。迷,就是我们没有觉悟,所以就迷惑。同时我们还执著,执著于我们所迷惑的这些现象,执著于我们所迷惑的这些问题,执著于我们所迷惑的这些认识的缺陷、认识的片面、认识的局限。

实际上我们学佛法要通达。怎么通达呢?要通达到前生后世,要通达事跟理,要通达自己和他人,就是自己跟众生、事跟理、前世与后世。三件事要联系起来:自己和众生联系起来,现象和本质联系起来,有为法的现象和无为法的本质联系起来。

一切法无我,就说明能够改变。无我——无常、无一、无主宰。所谓无常,无一,无主宰,那么,贫穷不等于永远贫穷,富贵不等于永远富贵,聪明不等于永远聪明。它都是会变化,都是可以改变的。这种改变不是一定要等到死了以后才能改变,现在就能够改变。因为它是无我的,时时刻刻都在变化。

那怎么去改变呢?就是要发心,发菩提心。从心方面来改变,从我们的知见方面来改变,见解方面来改变。

“见道”要靠“正见”,佛教里正见非常重要。如果没有正见,那反面就是邪见,邪就是两边——断见、常见,都是很可怕的。正见就不迷惑,正见就不会执著。见到什么呢?见到因缘果报,见到我们自己的本心,见到我们自己的本性,这些道理都是能够相通的。如果我们不能见到自己的本心、本性的话,我们就不能见到法,我们见到的是名言,也就是“依言真如”,我们见到的是“言”,我们没有办法见到“如”;我们见到的都是虚妄的东西,我们见不到真实的东西,因为我们以虚妄的心去缘外境。实际上,我们的心都是在受、想、行三个字(上),感受、取相、行——各种心理活动,这些都属于“有为法”的范畴。在“有为法”的范畴怎么能够看到本性呢?我们看到的都是虚妄的,看到的都是有为法,就出不去了,就被这些困惑住了,困惑住就出不去了,产生种种情绪,这些情绪都是我们的分别心,都是我们的偏见。

如果我们去修观、发菩提心、观照二空,依正二报的种种庄严,那我们内心这些行相就不一样。反过来说,我们如果没有刻意去用功修观,建立依正二报的庄严清净相,那我们内心就是染污相,娑婆世界种种染污相。染污相是我们自然现起的,清净相是需要靠我们去修才会有的。这就是因为我们本身心是染污的,也就是我们心本身已经蒙上灰尘,只有把这些灰尘扫除干净,尘垢剔除,才能够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。如果我们没有刻意去修观的话,没有刻意去观照的话,这些清净相是出不来的。

三宝地就跟其它地方不一样,出家的法师就跟一般社会上的人不一样,这种相就不一样。依报的相也好,正报的相也好,肯定是不一样的。所以,心和心所对我们内在心相的关系是很密切的。所有的戒定慧、礼拜、念经、打坐等等,这些都是在我们内心当中建立清净庄严相,如果没这些内容,我们(内心的清净庄严)相就建立不起来。

心不相应行法是一种抽象的概念,比如那天我们谈到的“得”,“得”是一个什么行相呢?就很不好说,讲不清楚。它是一种概念,不是具体的,是抽象的、假设的,假设我得了什么,假设失去什么。虽然心不相应行法是假设的,但是它跟心法、心所法、色法都是有关联的、有联系的,并且联系还非常紧密。这些心相也好,抽象的概念也好,都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,影响到我们的工作,影响到我们的思维,所以就要去了解。

佛教讲惑业苦,起惑就造业,造业就受苦、感果、受报。所有这些都是自作自受——自己造作,自己受报,不是别人给我们的,是我们自己造作自己受报。“能”跟“所”也都是我们自己的,但是我们常常会认为“能”跟“所”是主观跟客观,客观在我们主观上的反映。 (实际上),“能”是我们自己,“所”也是我们自己;能变的是我们的心,所变的也是我们心上变出来的东西。也就是说,这个心就犹如镜子一样,镜子里所显现出来的形相好不好,都跟这个镜子有关系。镜子非常明亮,现出来的境界就非常分明,非常清楚;镜子模模糊糊,外在的境界再清晰,镜子里的境界也依然是模糊的。这是什么意思呢?就是说外在没有善恶,善恶是在我们自己的心。外在如果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,我们以慈悲心、以善良的心去对待,我们也会变成善法;反过来说,外在如果是一个非常好的人,非常有修行的人,我们对他观过的话,我们也变成恶法。

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,跟我们心的分别是有关系的。在一切的法上,都能够体悟到它的真如,在一切法上都能够体会到一真法界,我们需要这样去认识我们的本心。如果从外在方面去分别事物的差别相,那是世间法,不是佛法;是有为法,是世间的善恶、世间的是非、世间的得失、世间的你我,跟佛法没有关系,佛法不是这么来看待的。

世俗社会的名言体系是什么,佛教的名言体系是什么,不能混淆。如果把世俗的名言体系当成是佛教的,这个问题就很大。或者说把佛教的名言体系用到世俗社会上去,一样也不行。因为我们到庙里主要的目的是修道,所以我们的动机、目的、心态是这样的一些心态,这样的一种目的。世间上面的人不是为了要修道,人家为了要生活,为了要工作,为了要发展事业,他所追求的东西都是有为法上面的成就,物质方面的成就。这是不一样的,目标不一样,方向不一样。

但是我们常常会把名言当成是实有的,不知道名言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看到真如、证到真如。把名言当成实有也很可怕,又是另外一种执著。也就是说,把文字当成是佛法,把佛经上面的概念当成真如,当成法性,当成我们自己的本性,没有真正了解到说,这些名言也是假名安立的,要让我们悟到无我,要让我们悟到我们自己的本性,要让我们体会到真如,这才是对的。我们自己的心是一个生灭的心,是一个虚妄的心。我们以生灭心、虚妄心来看,肯定就是错的,你看佛经也是错的,在分别。

怎么样是对呢?它是要闻思修,要思维修才是对的。只有真正根据佛经,根据善知识的教授、原话,原原本本听闻,准确无误,然后去观想,然后去思维,才不会错。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我们听到一句佛经的名词,用种种世间的名言体系去演绎,就是自己随便去解释一通。这个佛经的名词、法相和我们自己的解释是了不相干的。法相的目的是让我们要看到诸法的实相,我们如果不会在这个法相上起观照、来通达,只有离实相越来越远。

在佛门当中,为什么做事的跟说理的不容易统一呢?原因也就在这里。我们讲甚深见、广大行。甚深见,是从理方面来讲的,理悟得很透彻;广大行,是从事上面来讲的,事跟理的统一。如果不能统一的话,就会造成矛盾,就是见跟行不能统一。表面上看,好像广大行、甚深见不能统一,或者说你去分类,哪些人是属于甚深见,哪些人是属于广大行,这本身就是错误的。我们自己内心当中已经没有统一,自己根据自己的判断,把哪些人划分到甚深见里去,把哪些人划分到广大行里去,然后认为这两类人不能调和。因为你这么去观照,这么去思维,这么去分别,所以它就不能调和。

广大行也好,甚深见也好,都是我们自己内在的一种功夫。就是说,如果我们对佛法有真正意义上的甚深见的话,那么肯定会有广大行;我们如果真正能够做到广大行的话,肯定有甚深见。有时候我们说,这个人事做多了,他可能佛法就学不好,可能就荒废了闻思;又有些人说,闻思了就不好去承担。这就是把自己分成两半,一半是事,一半是理,一半是见,一半是行,这两半又不能统一,修行的时候就不要做事,做事的时候就不要修行。(就好比说)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吃菜,吃菜的时候就不要吃饭,(这不是很荒唐吗?)我们说“吃饭”,就包括了要吃菜,吃菜的时候也包括了吃饭,是不是?肯定包括了。不可能说专门吃菜,不吃主食的话也吃不饱。我们请人家“吃饭”,肯定有菜,不能偏废的。

广大行是属于形相部分,属于事相部分,甚深见是属于对法理的体会部分,是你对理的体会究竟有多深的问题,而不是说你现在在干什么(的问题)。你在那边读经就是甚深见?弄不好是迷信,都很难说,是不是?或者说你在那里昏沉,在那里打妄想,都很难说的。(所以)不是这么来理解佛法所说的甚深见和广大行。

我们的念头是不是正念,我们自己的心念当中所认知的对象是不是正知(所谓正知,我们自己非常清楚,我们自己能认知的是什么,我们所认知的是什么),就非常重要。要正念而住,正知而住。如果我们有正念、正知,就可以互相印证:我们学的东西有没有错,我们学的东西能不能忆持,能不能受持。受持佛法,受就是领纳,持就是让它不要忘失掉,执持。这样的话,我们知道的东西,我们心里的东西可以互相印证。如果我们所了解的、所学习的佛法,或者说佛法的名相,不能和自己内心的正念互相印证的话,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正知。

为什么有些人学一学,一年、两年、三年以后,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没有学到佛法,似乎我们内心当中空荡荡的,好像没有学到佛法一样。这就是说我们学的东西不能变成我们的正知,能知、所知——能所,我们心已经是妄念,心是在散乱,心是失念,心没有正念,没有正念,学的东西又不是正知,那就没有正知正念,没有正知正念,我们人就在烦恼状态。人在烦恼状态的时候,过去学过的东西我们忘失掉了,起不了现行,此时此刻起不了现行。虽然你是学过,但是你的种子放在仓库里头,不管用,都是这样子一种状态。

又有些人,学了佛法以后,看了几个法相、名词,自己跟自己不能沟通,这个也很麻烦。为什么不能互相沟通呢?比如说,念咒、磕大头、持戒、念佛,他认为这个最好,这才符合自己的根性,念了几天,又说这个也不怎么灵验,他也不愿意去磕了,他也不愿意去念了。 这就是很简单的,几个法相名词,自己跟自己无法沟通,就是这个法类跟这个法类不能互通,这个就很麻烦。就犹如我们进到这个佛堂里面,这个门开了我们进来,前边那个门没有开,旁边那个门没有开,那么你要进隔壁的房间就进不去。虽然有门,但这个门是关的,你进不去。你这个门开了,那个门关了,你到这个里面来,你又到不了外面去,这个就是把佛法学死了,处处障碍,就在这里。他不知道说,我们现在上课的时候,这些门都要打开;我们走的时候,下课,大家回去,这些门都要锁掉。我们平时没有用的时候,这个门也要关掉,这才是对的。

因为我们佛法学不好,学不好,此时此刻我们内心上面所呈现出来只能是一个法相,别的法相都被这个法相挡住,起不来,内心没有了。内心没有的话,他就认为说,我这个门才是对的,你们大家都要走我这个门。你这个门是开的,他那个门还关着呢,还出不来,他怎么进去呢?这是不可能的事情,你要走这个门,先要把这个门打开,才有办法走出去。什么叫做《百法明门论》呢?你悟了,明白了,就是“明门”,知道这个门在什么地方;你迷了,不清楚了,出不来了,就是“黑门”。

诸法的本性是不生不灭的,无为法。你学法成迷,学法成执,那就是学我。我们常常说“学佛不是学我”,学我就是执著,就是常、一、主宰,那就是错了。

释迦牟尼佛所悟的道理就是这些。一切事物现象都是虚幻的,生老病死都是虚幻的,春夏秋冬,所有的一切都是生住灭,都是变化,是无常。我们人的情绪,人的烦恼也是无常的。因为无常,产生种种问题,种种误判,种种对立。实际上,如果我们用佛法来体会,用佛法来理解,用佛法来观照,无常反而会变成一个善法。世间上不学佛法的人,一说无常就怕得不得了,他以为说要死了。特别岁数比较大的,你问他什么时候无常,他肯定很害怕。生病了,你叫他好好念佛,准备无常,他就非常怕,是不是?实际上无常也是善法。

我们人的情绪, 51个心所,其实何止51个?是不计其数的。法也是不计其数的,八万四千,无量无边的法,非常多的法,非常多的情绪,我们认识不到,认识不了。世亲菩萨把它概括成百法,概括成五十一个心所,这些是主要的,这么分,而不是说只能分成这五十一种心理状态,不是的。再分的话,可以分非常非常多,分不完的。

比如说,我们看到一个人,他很高兴。他很高兴的时候,你会不高兴。你为什么不高兴呢?你平时对这个人看不惯,或者说是冤家,你说:他今天得了什么好事那么高兴?你看到别人高兴的时候,有时候我们自己会不高兴,我们会起烦恼。这个是非常常见的,我们在日常生活当中非常容易遇到的。

有时侯会觉得说:“某某人应该要不高兴,应该要起烦恼,应该要生气才对。我这么去说他,这么去骂他,这么去捉弄他,那么多人去讽刺他,他怎么不会生气呢?”对方不生气,你自己反而会生气。比如我们这里有位法师,你再怎么说他,他都不生气,反而说他的人,越说越生气。这就是修行的一种功夫。你说这个心态在心所里面属于哪一个?都不好说了。

人的这些烦恼、这些情绪是非常不可思议的,也是非常莫名其妙的。他为什么会这么反应,也是有原因的,这种原因说不清楚,或者说,我们悟不到,所以就给它加了个名字叫无明。无明就是说不清楚,明的话就变成明门论了。

但是有好多修行的人,非要给它搞清楚不可,一定要找答案。实际上这个答案是找不到的,你只有去找过程,你只有注重过程,最后才会有答案。为什么有些同修修行的功夫那么好?你说他好他也不会高兴,你说他不好他也不会起烦恼。你一直去猜他到底什么原因,猜不出来。他是一个修行的过程形成的一种功夫,不是说他故意要这样的。你去装就装不了,一天、两天、三天可以,一个礼拜、两个礼拜、一个月就不行了,绝对受不了。这个只能在我们心里去用功,才是有办法的。

学佛法,我们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做比喻。比如你学外语,学英语,学藏文,你会念字母,你会念音标,你会念单词,甚至一篇文章你会读下来,乃至会背下来,那么你敢不敢说“我的英语学好了”?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!不要说学外语,就学普通话来讲,学中文来讲,我们学一辈子都很难说“我中文学好了”,你写一篇文章看看?写不出来,至少是写不好。我们读一篇中文的文章,一个中文老师给我们读,他那种语感就是不同;刚刚开始读外语的人,这种语感跟一个外国老师的语感也不一样,人家听了以后这种感受都不同,感觉也不同。学佛法更是如此,那么容易就学好了?不可能的事。

我们学中文也好,学外语也好,都包括这些内容。你要说话,说话就存在语感问题;你要翻译得准确,就要去记很多单词;你要把文章写得通顺,把我们内心世界完全表达出来,或者说表达得更好一点,也要去记很多词语。但是我们常常看到一些我们自己认为比较亲切的佛学名词,就认为这是最好的,我们这样就可以,那这就很有问题。

百法都是法,它最后的目的都是要汇归到无我。它是从一个法又一个法,一种现象又一种现象来破斥的。比如,这是我们的心相,这些心相为什么会产生,产生之后我们怎么办?从一一法上面来认识说,这个法的自性是什么,这个法的业用是什么,这个法的名言是什么。它都有名,定、慧、信、贪、嗔、痴……就是名言,它都有什么作用,它的自性是什么,都讲得清清楚楚。讲得清清楚楚,目的是让我们了解这个法有什么功能,有什么性能,这叫什么法,它是一种什么状态,我们才能够多多少少感受得到。不然的话,我们自己的内心世界是有感受的,但是这种种的感受,我们表达不出来。用我们自己的语言体系,或者说用世间的语言体系,不足以把我们内心这么复杂、这么细腻、这么深广的一种境界表达出来,表达不了,一表达都是支离破碎。

如果我们自己认为,我得到了一个什么东西,很好很好,很欢喜,那么有可能是一个什么情况呢?有可能我们所得到的这一句佛法,自己并没有真正领纳,没有受持。这是什么意思呢?我们认识到这句佛法很好,怎么没有受持呢?因为这句佛法,你认为它很好的时候,实际上,还没有汇归到自性,还没有通达二空,还没有真正起观照。我们看到一句佛法名言很好,就如我们看到一样东西很好是一个道理。会照相的人,看到一个很好的照相机,他会很高兴;会开车的,看到一部很好的车,也会心生欢喜;喜欢读佛经的人,看到这部佛经很好,也心生欢喜。实际上就是这样一种状态,同一种状态,他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消化。如果完全消化,就不会改变了,一句就顶一万句,真正就能够顶一万句,他通了,一句通,其他就触类旁通。

还有一种状态,有时候觉得:自己学来学去的,不仅没有欢喜心,没有得到什么佛法上面的成就,还会觉得好像很失落一样。因为你没有得到,没有得到就失了,所以你心里感觉到很失落。很失落,实际上人内心是非常空虚的,内心是没有力量的,内心是非常低落的。就犹如一个人生病一样,人的身体机能的素质很差很差,很空虚。很空虚的时候,我们就会非常注意别人对我们什么看法,别人怎么看,就会非常在意。所谓非常在意,也就是非常在意自己的一些虚荣,别人说,这个人不错,最近非常有进步,我们肯定就很高兴。如果有法师说,你学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,一点进步没有。那就完了,他永远爬不起来,他印证这个法师说的几年就是这样子,就没有办法。所以这个名言是很不可思议,很厉害的。

实际上人都是这样一个问题,都是这样一种心态。我们看到一场法会做完了,一个晚会办好了,比如我们的春节晚会,四月初八的晚会,有时候下雨了,办不成了,我们内心当中总觉得好像受到挫折一样,认为我们辛辛苦苦训练了这么多天,挖空心思想那么多台词,很用功排练,忽然间下雨(不能办了),内心就非常有挫折感。某些同修非常好,很用功、很精进、正知正见,过一段时间他不来了,你心里嘀咕说:“他怎么不来?什么原因?”心里就很难受,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,有一种挫折感。就是不知不觉,你在熏习那些失落感,熏习那些挫折感,积累的负面的、消极的感受就会越来越多,那人就会很麻烦。这就是我们不通达无我,不明白无常的道理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肯定要散的。法会办得再好也要结束的,一场晚会,三个小时、四个小时、五个小时,它也要结束。它是果相,我们看到的是果相。果相是因缘和合、众缘和合,它也是无自性的。

我们看到果相存在的时候,有成就感;看到果相分开的时候,因缘分开、因缘分离的时候,就有一种挫折感,这个就是对因缘不通达的一个表现,对缘起法不通达的一个表现。晚会办得成也是有因缘的,晚会办不成也是有因缘的。下雨了,缺了一个缘,气候不行,办不成;停电了,没有光明,也办不成;没有话筒,没有扩音器,也办不成,都是有原因的,是不是?

我们需要去探讨的是什么问题呢?我们要去探讨的是:人、事、物,都跟我们的心有关。我们看到这些果相的时候,如何来认识它的价值?也就是说,我们在和合的时候,怎么来认识到和合的价值;分离的时候,如何来认识分离的价值,这个是很重要的。如果你反过来,那我们的用心就会有问题。怎么反过来呢?比如大家在一起,互相观过。互相观过,就互相障碍,互相排斥。总之一个事情呢,有时候自己想做,也不好说自己要去做;有时候别人去做了,我们又看别人事情做不好,对别人就观过。那观过的话,就种下分离的因。这样一念一念的熏习,熏习到最后就完了,因为你一直在观过。

我们有时候觉得一位法师或者哪一个讲师讲课讲得很好,他忽然间不讲了,我们心里很难受;如果他天天在这边讲,(我们又会想,)他怎么天天就讲这些内容呢?就会有另外一种心态,人的心都是非常无常的。有时候,过去有的东西现在有,他不容易接受;过去没有的东西现在有了,他也不容易接受:过去都没有这么做,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做?人的心,无常到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,它就那么快,那么无常。释迦牟尼佛从时空的维次上,悟到无常的道理。无常迅速,非常非常快速,我们所有一切的业、烦恼,都是从心生、心造,然后来受果报。

大家都看过变魔术,是不是?变魔术的,他能够一下子变出一只老鼠出来,变出一只兔出来,变出一只鱼出来,你眼睛看不出来,你想象也想不出来,他随便一抓,一条鱼就出来,随便抓一只兔子出来,你知道这个是假的,肯定他是放在什么地方,但你看不出来。我们人的心念也是一样,它就这么想,你说它怎么出来的?我们自己也不知道。就是不了解自己的心,就是这么一回事。我们为什么这么想呢?不知道。这样想完了以后,会知道这样错了,或者对了,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想,就看不出来,我们没有观照的能力,观照不到。

任何一个法都是有自性的,任持自性,轨生物解。因为法任持了自性,所以我们才能够有办法去认识它;因为这个法有了名言,我们才有办法去表达。但是这个法的本性,“因缘有,自性无”。如果我们颠倒过来,“自性有,因缘无”,那就麻烦了。自性有,就是你任持不变,就变成自性有;因缘无,就是你看不到任何一个法是缘起的。你说是不是我们认识上的问题?如果任何一个法我们从因缘去观照,自然而然就没有执著了。因为我们看到是一个缘一个缘、一个条件一个条件,就不会在这些缘上面去分别、去执著。

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我们学了百法,我们学了经论,但是我们所讲出来的东西,依然还是有“我”的,依然还是会变成名言种子,依然还是自以为是。自以为是,就是自己以为是,不是它本来是或者本来不是,我们自己把它认为“是”,认为对,我们自己把它认为是佛法,自以为是了。

诸法的差别性是很重要的,诸法的差别性是缘起的。我们有时候对一个事情解释不了,或者说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常常就会说,这是缘起。这是错误的,恰恰是能够说得清楚才叫缘起,不是说不清楚就是缘起,那缘起变成你自己说不清楚的一个代名词,是不是?缘起是有,自性是无。佛说缘起,他说得清楚什么因导致什么果。

这些成就感、挫折感、失落感,是否能够作为自己心灵提升的机会、条件和境界?这就是非常重要的地方。如果我们有了成就感,我们就会越做越有兴趣,越来越努力;如果我们有了失落感,有了挫折感,那么我们就会去思考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,做不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,那么我们就会提升,就会进步。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那我们时时刻刻走不出这种阴影。要么心很高,成就感;要么失落感,“我今天修不好,今天做不好,今天又在空过,今天没有达到自己理想的一个目的”,就会有失落感;我们看到别人都进步那么快,别人都学得那么好,我们就会有挫折感。这些境界都是很强烈的,我们肯定是过不去的。所以我们需要去培养一种力量,佛法的力量,然后来面对这些名言。这些感受,可以讲都是在不相应行法的范畴。

释迦牟尼佛以及过去的祖师大德们,他们悟到了我们凡夫心里的种种问题,不平衡、失调,所以他就告诉我们,怎么样让我们的心态能够平衡,这些规律怎么来把握。佛法就是告诉我们这些规律,用心的一些规律。如果我们没有根据佛法的规律善用其心,我们看到,我们听到,都会出现很多问题。

我刚才说盲人摸象,这是看;我们听的也是一样。好多比较用功的人常常说,好像有一个人跟他说话,在耳朵里面听到什么声音,或者说什么菩萨给他说话,常常会有的。你不信(可以试试),你自己心静下来坐在那里不动,你去想:耳朵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声音在说话?这个声音就出来了。你想什么声音,什么声音就出来了。这就是“反闻闻自性”,每个人都有这个闻的自性。你听一听,一只蚊子飞过来了,或者前面汽车的声音叫了,都知道。你再听一听,自己的脉搏在跳动,自己在呼吸,都听得见。自然而然,自己心里、脑筋里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。没有的话,也会想出一个声音出来,是绝对的。只要你想去听,都能够听到声音;你想去看,都能看到东西;你想去闻,鼻子里都能够闻出什么味道出来。这都是人的分别,就是很奇怪,就这么分别出来的。六根、六境、六识、你只要用心去分别,他就分别得出来,一个什么答案就出来了。

那么我们还会把自己分别出来的这个答案,当成别人也是这样一个答案,那这个问题就会很大。比如我们现在在佛堂当中, 30度,有些人认为刚好,这个温度非常适合;有些人认为太热,30度太热;有些可能身体不好的人,还认为比较凉。那你说真正是凉还是热?这就是每个人的感觉,每个人认识不一样。

我们在日常生活当中,会把我们六根所缘的一部分,当成别人也是这么认识的,别人也是这种境界。吃饭也是一样,有时候你说,你怎么吃那么一点点呢?有时候,你看别人说,你怎么一顿吃那么多?他没有想到说,这个人就要吃这么多;这个人吃这么一点点就可以了,不需要吃那么多,每个人的身体对食物的受用能力、情况、量都不同。我们还有持午的,还有吃两餐的,也有吃一餐的。

所以就不能把我们自己的少分见解,当成别人跟我们一样,或者说别人都应该像我们这样,那就会有很大的问题,就没有看到诸法的差别相。一看别人跟我们不一样,内心当中的自性执,自性见解就会发生碰撞。人很多的不和都是因为见解的不合,见解的不合就是因为有执著。你执著说,应该这样子,你明明知道应该这么做,为什么不这么做呢?其实你没有理解到,对方根本就搞不清楚,他根本心里就没有这个概念,不知道有这回事。

所以我们对佛法需要一个重新认识的共同标准,就是法相。如果没有这个共同的法相标准的话,那你怎么来通达诸法的实相?肯定你说你的,我说我的,他说他的,扯不到一块。就如做直播一样,必须要大家都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,才不会有争执。刚刚开始的时候,你认为这么搞才好,他认为那么搞才好,第三个人认为另一种方法好,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对的,实际上,我们每个人只懂一点。如果来一个高手,他一下就明白了,每一步要怎么做,就一点问题都没有。学佛法跟这一模一样。刚刚开始,我们有很多很多问题,全是见解上的对立。如果来了一个大德,自然而然这些问题都不在话下,都不成问题。

我们见解上的执著,名言方面的对立,常常都是这样发生的。名言方面的对立,是世俗名言方面的对立。我们内在的执著是佛法名相上的执著,我们语言上的对立是世间名言的对立,不是佛法名言的对立。佛法上面的名言不会对立,布施、持戒、忍辱,不可能会对立的,四谛、十二因缘、六度,也不会对立,绝对不会对立的。那一谈世间法,就会对立。谈佛法的名言不会对立,谈世间的名言就会对立。

一对立,你就会用外在的一些条件来逼迫对方接受,“你要这么听,你要这么做,你必须要跟我这么去学”,就让大家这样勉强地,或者说威逼的,威力来逼迫(别人)跟自己持一样的观点,一样的见解,一样的行为。这样,你自己很苦,被说的人也很苦。所以有时侯,老师管学生,学生很苦,管的人更苦。我们当法师、当讲师的,老去说别人,其实更苦。因为说别人,要考虑说,“我要讲的,他听不听呢?他能不能接受呢?我讲多了,还是讲少了?讲重了,还是讲轻了?说出来有没有效果?”都是要考量的,这些都会造成心里的一种苦受,(但一般人认识不到。)如果角色换过来,那我们就会有体会了。

所以我们学这些法相,就是要建立一种大家对佛法的同样的认识。我们学佛的人怎么会不一样呢?对佛法道理的认识怎么会不一样呢?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。法相、心相,内心的相状。

一个物体有没有相状呢?有相状。比如我们看到这个柱子,这个柱子是什么颜色?我们看到这个墙壁,墙壁什么颜色?这个柱子是灰色的,墙壁是黄色的。那这张桌布也是黄色的,两个黄色一样吗?不一样。不一样,你怎来表达这两个黄色的不同?我们穿的海青也是黄色的,三种黄色的差别非常大,所以你只用一个“黄色”,就不足以来说明海青、桌布、墙壁之间颜色的差异,只有一样一样说。反过来说,对人也是一样。你只能一个人一个人说,不能讲你们大家都怎么样,那肯定不行。一个人你也只能一件事一件事说,很难下结论说这个人怎么样,一下结论就会有问题,人家绝对不会接受。只有搞得非常清楚才能讲,如果你没有搞清楚,一讲就会出问题。这个都是缘起,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。有时候问你:“中午吃了什么菜?”你不知道,忘记了,常常都忘记了。这个菜里面放些什么东西,什么佐料,什么副食,你记得住吗?你吃完了也不知道,是不是?所以人是非常无明的,不是一般的无明。

就是说,我们对物的形相都说不清楚,我们常常会把一点当成全部。那人的情绪的形相就更复杂了。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很开朗,内心很苦;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很苦,内心不苦,因为他内心有佛法。所以你看不出来哪一个人苦,哪一个人不苦。这是内心的一种功夫,只有修行到一定的时候,才能够看清楚人的情绪的形相,这个情绪的形相比物质的形相要复杂多少倍,非常复杂。那人的思想的形相,就更复杂了;法的形相,就更不容易看到了。

我们只有从物质的形相、概念的形相、情绪的形相,(一步步入手),最后我们才会了解到佛法的形相是什么。你一下子就说这个佛法是什么形相,不可能的事情。学来学去,我们只有更加无明,无明到什么程度呢?这个菜是什么,我们也不知道;这个菜怎么炒的,我们也不知道;这个菜从哪里来的,我们也不知道;这个菜放在那里会不会坏掉,我们也不知道;这个米会不会坏掉,我们也不知道;这个米应该怎么保存,这个面应该怎么保存,这个油应该怎么保存,也搞不清,也不去管它。这个都是会有的。我们庙里面有时候菜多,这个菜怎么堆都是有技术的,堆不好下面的菜都烂掉了。菜多了怎么处理?怎么给它通风、透气,它才不会烂,这里面都是非常有学问的,但我们常常说,这个不属于我管,我们不要去管那么多。但是有时候我们看到别人多用一点水,马上就起烦恼,别人刷牙的水多用一点,你就跳起来:“缺水,你还用那么多水!”人就是这样奇怪,一大堆菜放在那里也不管,视而不见;人家多用一点水,你就起烦恼。人家饭没吃完,剩下两粒米,你就说要下地狱。你说这是一种什么心态?这些都是我们的偏差,都是我们的错误,都是我们的一些问题,都是造成我们生死轮回的一个原因,造成不和合,造成对立的一个原因。

我们的内心变化是非常快的,转变是非常快的,我们内心世界也都是非常丰富的。怎么样对外在的形相认识清楚,物的形相认识清楚,人的情绪的形相认识清楚,再到心的形相认识清楚,最后到法的形相认识清楚?这样一个层次又一个层次来提升,那么我们在学法的路上就会越来越稳定,越走越好。

(本文为2009年6月11日学诚法师在北京龙泉寺对僧俗二众的开示,由义工根据录音整理,略有删改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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